旁白有分析人士指出,中国民间已经开始积累起对落实宪法、维护公民权利的真诚渴望,表现出一种心平气和的姿态,法学界一些富于责任感的专家学者也以积极主动的姿态,通过个案以学术实践的方式置身其间。四川大学法学院教授周伟博士无疑是这当中很活跃的一位。
新年前夕的一个下午,记者走进川大文科楼125室。刚从安徽为“乙肝第一案”出庭归来的周伟正在辅导学生论文。还来不及接受记者采访,又有访客登门。来人是他的小学老师,想与地方政府打官司,心里没底。问明情况后,周伟说:“法治社会,民告官正常得很嘛。”
送走老太太,我们的话题便从“乙肝第一案”开始。
旁白去年12月19日,安徽青年张先著状告芜湖市人事局一案在芜湖市新芜区法院开庭。此前,芜湖市人事局在录用公务员时,将体检查出携带乙肝病毒的张先著淘汰,尽管他的考试成绩名列第一。周伟免费担任这起行政诉讼的代理人。
周伟说:“庭审中,我的一个辩论要点就是,芜湖市人事局的行为侵害了宪法规定的公民应该享有的平等权、劳动权。”
这是周伟继“身高歧视案”、“门票价格歧视案”之后,免费代理的第三起维护公民平等权的诉讼。
“一连几起案子,都与宪法规定的公民平等权有关,不会是巧合吧?”记者单刀直入。
“是有意为之。”周伟坦诚相告。“人们往往忽视宪法也是可以用来维护自己权益的。从1999年开始,我将学术研究的重点,由此前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立法程序与地方立法,转到我国宪法基本权利的有关理论以及司法救济上来。”
周伟说:“个案是一种最好的启蒙方式,个案的力量如同榜样的力量一样无穷。但榜样指向一种道德诉求,那些个案却和每一个公民的切身权益紧密相关。”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考虑?”记者紧逼一步,“比如说,想出名……”
“作为学者,此前也有些薄名了,当然现在名气更大,但这是副产品,我把它当成同行和社会对维护公民平等权的支持与肯定。”他告诉记者,之所以对此有如此浓厚的兴趣,与自己的人生追求有关。
旁白出生工人家庭的周伟,读的是厂子弟校,下乡当过知青,进厂做过工人,见过生活中各种不平等的事,而他对平等又有着天生的向往。
多年在相关部门工作的经历让周伟感到,在宪法调整的国家权力与公民基本权利关系中,公民基本权利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他说:“我尊敬那些为维护自身权利,向与宪法精神相悖的‘恶法’挑战的公民。”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公民法制意识日益觉醒,法制建设则相对滞后。今后一段时期,这种落差导致的冲突将不断增加。周伟认为,冲突如果处理得好,将加速社会进步;如果处理不好,将会埋下隐忧。“这正是我从事这种学术实践的另一要义:一方面让为政者警惕,另一方面倡导公民在维权时选择诉诸法律这种理性平和的方式。”
“同样因为乙肝遭遇歧视,浙江的周一超选择了杀人,安徽的张先著选择了诉讼。我钦佩张先著的理性、文明和对法律的信仰。作为法学家,我不仅渴望社会有更多的平等,更希望人们以理性的方式去赢得平等。”对平等天生的渴望,加上学者的良知和对理性的推崇,使周伟乐于无偿为选择通过法律维护平等权利的普通人提供法律帮助。他说:“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努力,通过具体案例推动违宪审查制度的建立,完善我国公民基本权利法律保障机制。”
本报记者高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