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２００５年３月９日

 

[住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这里是人民网视频直播，今天我们邀请到全国人大代表、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周洪宇，请他就“反就业歧视”和“农村免费义务教育”问题和大家进行交流。周教授，欢迎您！今年的“两会”媒体的报道是充分反映出了亲民、爱民、关注民生的主题。
您作为代表来参加会议，您感觉到今年这届人大会和往届的人大会有什么不同？ [21:04]

 [周洪宇]:我的总的感觉是，今年的人大会更务实，更求真。从更务实的角度来说，一是通过正在审议《反分裂国家法》，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法律。这次大会审议温家宝总理的报告，报告中的内容也非常务实。含金量很高。二是提出592个国家扶贫农业开发重点县，总理还宣布明年将在全国免征牧业税和农业税。这是一个很务实的体现，含金量很高。
另一方面，在教育上提出从今年起，免除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农村义务教育免除贫困国家的书费、学杂费，在中国普遍实现这一政策，使贫困家庭的孩子都能够普遍读书。所以我觉得这次的会议开得非常务实，政策的含金量非常高。 [21:06][

[主持人]:听说您一到北京，就马上去探望留校的贫困大学生。 [21:06]

[周洪宇]:我到北京之后，听说3月2号当天有一场针对女大学生的现场招聘会，我就和另外一位湖北团的同事一起到招聘现场去了解情况。为了把议案做得更好，我们也想看看北京的就业市场上的相关情况以及存在的问题。 [21:08]

[主持人]:就业方面的不平等还是非常明显的，有性别的不平等。同时，在企业招聘录用，包括公务员招聘当中，对身高、长相都有一些不合理的规定，可以这么讲吧。 [21:08][

[21:09][周洪宇]:对。 [21:08]

[主持人]:我记得您去年来开人大会的时候，就提出了“反歧视法”议案，今年重提这个议案有什么不同呢？ [21:09]

[周洪宇]:实际上，去年提反歧视法和今年提要尽快制定“反就业歧视法”是一脉相承的，去年提反歧视法主要关注这个问题。目前给我的感觉是就业歧视是种种歧视当中最为突出，最为集中的一种歧视。在这个上面，也反映出各种各样的歧视，比如说你刚才所说的户籍歧视、地域歧视、学历歧视、性别歧视、身高歧视、容貌歧视，包括疾病、残疾歧视、乙肝歧视等等。所以，再就业问题上，这种歧视反映和表现得最为集中。这次我专门就就业歧视的问题提出“反就业歧视法”。 [21:10]

[主持人]:周洪宇教授，也一直关心农村的免费义务教育问题。2003年，周洪宇教授在温家宝总理到湖北团的时候，递交了他建议农村施行免费义务教育的建议。经过两年多，各方面的呼吁，包括周教授以及众多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反映，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大家听到了回音。温总理的报告中提出要免除一部分贫困地区孩子的书本费和杂费，到2007年，全面实现逐步向全国推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您当时是什么心情？ [21:10]

[周洪宇]:当时的心情是很激动，也很欣慰。因为毕竟是呼吁了几年，看到呼吁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好的效果，看到党和政府这么重视农村教育工作，这说明我们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心和政府的心是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感觉这件事情这样解决是非常好，很激动、也很欣慰。
我记得这个事情在2003年3月4日，当时即将开“两会”，给《中国教育报》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完全免费制，应征农村史”。在这篇文章中农村义务教育或者是义务教育是典型的公共产品，应当由政府来承担。作为政府来说，应该是公共职能之一。从中国的现实情况来看，现在也有条件、有能力来逐步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免费义务教育或者是义务教育本来的含义有两重，第一重是指政府应该让学生免费上学，从家长的角度来说，家长有义务送学生到学校去。从前者是免费性，从后者强制性。我们过去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的免费义务教育，或者是义务教育没有做到免费，现在我们有了条件了，有了这个财力了，应该也可以做得到，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当时提出来之后，我后来在湖北团又再一次谈到这个观点。也正好，3月6号，温家宝总理到湖北团来和大家座谈。座谈完之后，我就把3月4号这篇文章当面交给温家宝总理，总理说这个问题提得很重要、很及时，会带回去研究。在3月7号教育部、财政司和基础教育司给我打电话，说提的问题已经注意到了，并且表示教育部会作出进一步的努力。到了5月份，温家宝总理召开国务院第一次科教工作领导小组会议，在这个会议上，温家宝总理明确提出，今后国家要把教育上的投入更多地向农村这方面倾斜。在这之间，我在3月28号的《人民日报》上写了一篇文章，“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应免费”，在这篇文章中我谈到农村义务教育究竟要花多少钱，谁来花这个钱？在实施的时候怎么实施？在第一篇的文章上，重点分析了农村九年义务教育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当时我算了一笔帐，如果按照农村的学生，就是时候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是3千万的学生来算的话，我们一般是这样算的，小学生是2千万，初中生是1千万。按照人均GDP和财政比例的国际平均数计算，小学生每年500元，初中生大概是1000元，两者合计，全国的学校是七八百个亿。如果从国家扶贫开发县来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免费的话，大概要花200亿。当时我算了这个帐之后，感觉到从国家的现有财政来说，每年拿出200亿。从592个贫困县做起，完全可以做得到。这个钱是完全由中央财政拿？还是由中央、地方逐级分担？地方有省一级的、市一级的、县一级的，又怎么分担？我又提出另外一个问题，在制度上要完善明确各级政府的分担职能、分担责任以及比例。当时，提出要分类承担。同时，还要分布实施。先从592个国家的贫困县做起，然后推广到整个农村，然后推广到义务教育的学生。这次总理的报告让我看到希望，先从592个国家的贫困县做起，然后推广到整个农村，最后推广到农村和城市义务教育阶段所有的学生。 [21:16]

[主持人]:周教授和人民网有缘，和人民网有关系还有一件事情。去年您在网上征集提案议案，网友也提了许多好的建议和意见，包括好的建议立法设想。
网友微弱声音说：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我代表我全家都谢谢您的关于乙肝携带者免受歧视的建议。 [21:17]

[周洪宇]:这个网友给我来过信，我认为这是人大代表应该做的事情。 [21:17]

[主持人]:说到就业歧视，我想起了雷锋，当年他当兵的时候个子也不是很高。还有任长霞，她靠警察的时候，是穿上高跟鞋和一条很长的裤子，才过关的。如果把他们挡在门外的话，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先进人物了。
　　乙肝经过呼吁很快就得到解决，这正说明政府确实是执政为民的。但户籍、地域、性别、身高、容貌、学历等等方面的歧视全部得到解决，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您觉得除了立法以外，比如您提出建立的“反就业歧视法”以外，还应该怎么做？ [21:20]

[周洪宇]:歧视的现象由来以久，也非常普遍，要解决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有历史的因素、也有现实的因素，要解决它，一方面要随着社会的经济发展，人们的观念的转变来逐步消除。另一方面，作为被歧视的人也要有良好健康的心态，不要怕歧视，要建立信心。我在了解北京情况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女大学生，她们反映了这个情况。北京的一些企业只要北京的户口的不要。很多大学生都是湖北、辽宁、内蒙、陕西，这些人才都是非常不错的人才，仅仅因为她们是外地人，这些企业不要她们，这种现象是不公平的。在现场的时候，我还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有位北京的女生跟我说，我们就是不喜欢外地的学生到北京来找工作，就是她们抢走了我们的机会。她们应该回她们的家里，爱她们的家乡，她们到北京来就是不爱她们的家乡。
同时，我们又看到北京的一个小伙子，他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认为这种观点很错误，北京不能光看作是北京的，北京是全中国的。那些优秀的人才到北京来，会帮助北京发展的。离开这些优秀的人才，北京发展的速度和步伐就会慢。他希望更多的人才到北京来。
所以，我觉得同样的事情又同样是北京的市民，他们对问题的看法是有分歧的。这种分歧是观念上的不同，通过社会的发展，观念会逐步转变。 [21:21][

[主持人]:在就业问题上，最害怕受歧视的就是农民工了，就是身份的歧视、就业的歧视，对于他们来讲，更需要反就业歧视法。
　　网友Open问到：虽然标准上说乙肝携带者可以做公务员，可实际操作却把他们拒之门外，周教授认为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这种隐性歧视？ [21:23]

[周洪宇]:现在标准里做出了规定，可以界定乙肝的问题。但在操作过程中，确实有网友反映的情况。这种是隐性的歧视，就是有规则不照办。对这种情况，目前我们所能够做到的，还是要教育，还是要转变观念。 [21:23]

[主持人]:网友（飞向2005年）问到：教育投入不足，我们认为有一个教育收费监控不利，行政监控不利，漏洞较大的问题。　　这个话题实际上涉及到教育和义务教育的问题。虽然今年总理报告里已经明确宣布要逐步实现农村免费义务教育。恐怕，这也不是政府工作报告里面规定一下就能够完全解决的。这恐怕还要有一个分阶段、分步骤实施的问题。在这方面，您有什么设想或建议？ [21:24]

[周洪宇]:目前在总理的工作报告里是明确提出来了，对于这笔经费的分担也做了比较明确的规定，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要拿出一部分。这次解决592个国家级贫困县，中央是拿14个亿，地方拿28个亿。 [21:26][

[主持人]:地方上还是出大头。 [21:27]

[周洪宇]:地方是省级政府。这部分钱是由省级政府拿钱，至于中央和地方如何分担是中央和地方是协调的问题。怎么保证这笔钱怎么用到592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学生身上，明确了钱的总数，还要能够使得它能够用到贫困生的身上，这是下一步重点关注的地方。这个里面要建立一个贫困生的个人专户。首先要把这些贫困生的帐名册，把这个钱打到专户上。同时在转这个钱的时候，如果是中央财政的话，到省政府直接到教育局来，到教育口，最好不要留在财政口，要使这笔钱专款专用。对于发现没有真正用在学生身上的情况，就应该严肃查处。所以，我想目前要关注的问题就是要使我们这个政策落实到每个贫困学生身上。
　　下一步，我们要进一步建立和完善各级政府分类承担的制度，明确各自的职责。这里就要匡算在今后的教育投入里面，中央政府占多大比例？省级政府占多大比例？市、县这一级占多大的比例？在匡算这些比例的时候，要考虑到各地的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因素。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要分类承担，看什么样的地区。我在2003年、2004年的时候谈到国家分为三类地区，经济发达的地区、经济较发达的地区和经济不发达的地区。对于经济不发达的地区，应该由中央财政来解决农村义务教育问题。较发达的地区，是以省级政府为主，然后中央财政适当地补贴。发达地区，主要是由省级政府和市、县政府来承担。所以，下一步必须把这个职责进行明确。
　　有了这样分类承担的制度，再加上中央的专项转移支付，这两个结合起来，我们今后在农村的义务教育的投入就有了保障。当然，还需要尽快制定和明确各自的法律责任。所以，在2003年的时候，我也谈到，包括很多代表委员反复谈到，要修改义务教育法，明确各自法律的责任。有的代表甚至建议，要制定一部义务教育投入法。最近有的代表委员还呼吁，不仅是义务教育，整个教育都要专门制定一部投入法，建议制定《教育投入法》。最近我知道中央在考虑在《义务教育法》里面增加这个条目，明确各级政府的职责。
　　实际上，这就是说今后我们教育的发展，特别是农村义务教育的发展，一定要有一个坚实的法律基础，有法律做保障。我想，这样我们的教育才可能得到良性的发展。 [21:30]

[主持人]:由于时间关系，很多网友的一些问题，我们在视频访谈结束之后再回答大家。像网友“阳光味道”说，对您的评价，感谢周教授对弱势群体的长期关爱。还有网友“东风明亮”和“替父申冤”问到，能够在人大代表上通过率是多少。这些问题，稍后周教授会和大家做更深入的交流。
　　谢谢周教授接受我们的访谈，谢谢各位网友。 [21:33]

[千重山]:很快一年过去了，您认为这次来强国论坛和上次来强国论坛心情上有什么不同吗？你想对我们说点什么？ [21:39]

[周洪宇]:千重山网友，你好！这次到强国论坛来，在心情上面，和过去是一样的。过去也是带着一种真诚而来，我想这次也是这样。我看到你有一句话，“愿将您的真诚用我的热心带给渴望了解你的网友”，我也是这么一种心情。所以，是以真诚换真诚，以热心换热心。希望用我们的真诚和热心来推进我们的教育改革和社会发展。 [21:39]

[渴望平等]:“反就业歧视法”何时能出台？1.2亿乙肝携带者盼望尽快出台。 [21:40]

[周洪宇]:渴望平等网友，你问反就业歧视法何时能出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出台，我希望它越快越好。应该说，现在解决就业歧视问题还是有一定的基础的，政府和社会的有识之士都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在这次“两会”期间，也有不少代表和委员纷纷相继提出这方面的建议和提案。中国政法大学的蔡定剑教授去年11月份到武汉来讲学，打电话给我，他表示“希望大家一起携起手来共同来推进反就业歧视问题，尽快促成反就业歧视法的出台”。同时，去年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也给我回函，认为《反就业歧视法》的制定很有必要，他们也准备向国家提出制定反就业歧视法，不管是政府，还是社会的有识之士，还是受到歧视，或者是虽然没有受到歧视，但对这个现象十分关注的人，都希望尽快出台，这是我们今天解决就业歧视问题的一个很好的氛围。 [21:41]

[自强不息mirror]:重点大学硕士毕业马上成乞丐，周代表我该怎么办[21:43]

[周洪宇]:这位网友叫自强不息，我当然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自强不息。就像你的网名一样，自强不息。重点大学毕业成乞丐，或者说重点大学硕士毕业没有找到工作，这个里面当然有社会提供岗位不多、岗位不好的问题。另一方面，我想我们重点大学的硕士也要转变就业观念，要能够适应这个社会的需要。而且找工作不是一次性的，完全可以骑驴找驴，或者说骑马找马，先就业再说，如果不太满意，以后还可以再找新的职业。我想，只有转变观念了，我们的天地就会更加开阔。 [21:43]

[winsonli]:周委员，对您的关于关于制定《乙肝携带者权益保护法》的建议 ，实在是感激 ，请问《乙肝携带者权益保护法》的进展如何？请尽快出台和落实《乙肝携带者权益保护法》。

[周洪宇]:目前乙肝携带者权益保护法正在征集代表们的签名，因为按照现在全国人大的要求，作为一个议案必须要有立法的建议稿文本和立法建议稿文本的说明，这次乙肝携带者权益保护法，从议案的要求来说是合乎要求的。但是还要找到30个人以上的人签名，才能够由人大受理，目前已经找了近30个了，明天上午是截止时间。我明天上午还要继续找一批人签名，如果说提案有什么困难的话，就是在征集签名的过程当中，也有一些同志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认识。当然，这种不同的认识也是很正常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尽量做说服的工作、解释的工作，我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个问题是终究能够得到解决的。 [21:49][

[千重山]:周洪宇，议案一般需要多长时间才有回复？我看到您的网站，一般都是半年之久，是这样么？

[周洪宇]:千重山网友，人大的建议和议案一般来说要有半年的时间才能得到答复。按照全国人大的要求，大致是在每年的七月份以前就要回复到各相关的部委，受理的部门就要把议案受理的情况向议案建议的提议人加以说明。所以，我的网站上一般来说，在半年之后才能够将有关部门的回复件挂出来。 [21:51]

[阳光的味道]:乙肝医药厂商别有用心夸大其词的非法广告混淆视听造成歧视；请问周教授对于医药广告的看法？欣闻政府部门决定取消医药广告，恳请周教授支持。
　　是利欲熏心的乙肝医药厂商别有用心、夸大其词的非法乙肝广告宣传（国家明令禁止却屡禁不止），煽风点火，混淆了公众视听、造成公众恐慌，并在此基础上造成了1.3亿hbv携带者国民遭受歧视的窘迫现状。 [22:01]

[周洪宇]:最近从报上了解到，政府有关部门决定取消医药广告，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少乙肝医药厂商别有用心、夸大其词的非法广告确实给社会带来了很大的问题。我们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对此也很不满意。这次在“两会”期间，不少代表委员对此现象提出了批评。我们希望，政府要进一步加大管理的力度，坚决取缔非法医药广告。 [22:02]

[hbv001]:现代医学已证明乙肝不会通过日常接触传播，包括一起进餐，但乙肝歧视到目前却还很严重，是不是与一些社会利益有关？ [22:06]

[周洪宇]:恐怕并非如此。我认为这主要还是一个观念的问题，对乙肝携带者存在的一些不正确的、不全面的认识，要转变这个观念还需要有一个过程。 [22:07]

[周洪宇]:非常感谢各位网友的参与，希望有机会再与大家交流。谢谢人民网的邀请，谢谢主持人，谢谢大家！ [22:09]